這是很久以前的一個故事
怎麼會想起來
我也不知道
昨天晚上
在回家路上
昏黃的路燈下
回憶
就這麼跳了出來
我們小時候住在眷村
這一段記憶我是沒有的
因為那時候我才幾個月大
後來
因為眷村要改建
我們就搬到現在住的地方
可是
只要有空
爸爸還是會開著他的裕隆303
帶著我們
回到關渡的眷村去看老鄰居
朱伯伯跟朱媽媽一直都住在臨時搭建的鐵皮屋裡
爸爸跟媽媽每次回去
都還是勸他們要搬了呀~
這鐵皮屋
不是永遠的棲身之地呀
朱伯伯:捨不得呀…老淚就這麼留下
後來
我們大了
爸媽工作也忙了
就很少回去了
有一次
我心血來潮
開著車
一個人往淡水跑
我很喜歡關渡大橋
常常
停在橋的一頭
看著橋
看著海
可以呆上一整天
淡水夕照
在我心中
是好美好美的一個景
夜了
我往上面的眷村開去
去看看朱伯伯跟朱媽媽吧
我這麼想著
拐了彎
到了鐵皮屋
屋裡暗暗的
可能睡了吧
我想
才打算回車上
卻聽到後面傳來
妳哪位呀?
我回頭~笑著
朱媽媽…我阿微呀
朱媽媽樂的:唉喔，小ㄚ頭呀，什麼風把妳穿來的阿…
朱媽媽一直都沒變
跟我印象中的一樣
微胖的身材
穿著改良式旗袍
湖南人
頭髮永遠整整齊齊的梳好
盤著髻
插著金步搖
我倒杯水給妳
順便叫你朱伯伯來
我在門口等著
忍不住
就往裡頭張望
屋裡只有一盞小燈
有點冷清的感覺
我心有點疼
想兩個老人家
就這樣孤獨的在這
沒人陪
沒一會兒
朱媽媽拿著水給我
喝了吧~孩子!!
熱的勒
我拿著茶
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朱媽媽的手好冰
我看著她
她笑著催促著我
喝茶呀…
看到妳好開心呀
好久好久沒有人來看我們嘍
我點點頭
準備把茶給喝了
這時候
我手機響了
單手在包包翻來翻去
就是找不到手機
我抬頭
朱媽媽人不見了
我握著的茶
瞬間變的冰涼
我把茶杯放在靠近窗的矮桌上
回到車上
開車回家
到家後
爸爸看到我
問我上那去了
現在才回家
我看看時鐘
凌晨一點了
我嚇一跳
怎麼會這麼晚了……
我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爸爸
爸爸臉色鐵青
什麼也沒說
催著我去洗澡
在充滿熱氣的浴室裡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臉無血色
只覺得
好累……
那種累，我也形容不出來
我不知道
我怎麼回到房間
我不知道
我怎麼躺回床上
恍恍惚惚中
我聽到
爸爸跟媽媽說
ㄚ頭怎麼會碰到老朱的老婆呀
老朱跟他老婆都死了幾年了呀
媽媽:是呀，我們跟她們無冤無仇的；幹嘛這樣呀……
爸爸:還在發燒嗎?
媽媽:燒是退了，可就是沒醒
爸爸:要不要請師父呀
媽媽:等會就來了
我想起身
可我沒有力氣
我想開口
可我口好乾
突然
聽到一個陌生人的聲音
我感覺到他在我頭上拍拍敲敲
然後說:還好，沒喝那杯茶
應該是沒事了
晚點會醒的
謝謝師父喔…爸爸這麼說著
迷迷糊糊中
我又睡著了
夢中
我又看到朱媽媽
拿著那杯茶
笑著對我說
ㄚ頭，下次來咱們家，記得
把茶喝完再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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